從杭城到故鄉(xiāng),沿途的美,是山水、平原之間的一首動人的詩。不管旅途有多遠,離開故鄉(xiāng)的時間有多長,但見遼闊平原的一抹麥苗綠,眼眸里有故鄉(xiāng)的熟悉風景,內心深處都會被無聲地撫摸。 列車剛剛駛進阜陽境內,立刻感覺到每座房屋與植物的氣息都變得熟悉起來。是的,對于一個久居他鄉(xiāng)的游子來說,家鄉(xiāng)的草木、街道、臨近節(jié)日時的那抹燈籠紅,都是熟悉的。 小時候,我常盼著過年,那時候盼年,無非是盼著能吃上比平日里更為豐盛的美食,過上幾天不必被管束的悠閑時光。 過完臘八節(jié),漂泊他鄉(xiāng)的人便陸陸續(xù)續(xù)回鄉(xiāng),那時,父親常年在外,也總會趕在臘八時節(jié)回家。父親總會深夜而歸,晨醒,聽到父母的談話聲,便屏息,細細聽,確認是父親,便興奮地連忙起床,小跑到父親身旁,大喊一聲:“爸,回來了?!倍赣H也總會從行李包里掏出糖果,塞進我們的口袋里,再無他物,可是,我們的欣喜足足能夠持續(xù)數天。 過完小年,回鄉(xiāng)的人更多,村口相遇,便互相寒暄幾句,談話內容無非是年貨準備得如何。不問異鄉(xiāng)的辛酸,不聊年底的收入,那仿佛是他們的約定,只要回到故鄉(xiāng),年,就是故鄉(xiāng)的年。 過年的前幾天,最忙的便是母親了,她開始忙著準備夠正月里吃上半月的饃、馓子、油條、麻花……臨近新年的兩三天,村里從早到晚彌漫著油花香。 除夕,清晨,我早早醒來。父母已起了床,準備晌午的飯菜、春聯(lián),我們孩童亦不得閑,興奮地幫父母打下手。年夜要吃餃子,父親總相信諸神會下界走上一番,于是,餃子剛出鍋,父親便盛上幾碗,庭院擺上方桌,燒上幾炷香,倒些香酒,磕頭跪拜,嘴里念叨保佑全家平安等之類的話。 飯后,父輩們領著大小孩子一家一家給長輩辭歲。那時,年來常落雪,而無論風雪多急,我們辭歲的興奮勁從未減退,幾個小伙伴常會拿出磕頭的壓歲錢,數數誰的最多,錢最多的小伙伴會神氣幾日。兒時的風凜冽,吹得小臉兒通紅,手、腳也常凍得生疼,可我們總能從寒風中感受到一股暖。 再后來,爺爺去世,除夕夜,又多了一項事,便是給爺爺上墳,帶上紙錢,攜著鞭炮,全家一起出動,父親說這是請爺爺回家過年,我欣于接受,與其聽著“人死如燈滅”,倒不如相信人真有靈魂。第一年除夕夜給爺爺上墳,我眼淚止不住地流,而隨后的幾年,日子的平靜反而增添了我的平靜。 除夕夜,最為期待的還有春晚,十寸的黑白電視機,成為最為清晰的記憶。再后來,家里的黑白電視機被取代,守春晚的習慣還一直在。奶奶也極愛春晚,視力不好、聽力不佳的她常坐在電視機旁,嘴里念叨:“春晚真好,五顏六色真好看?!蔽抑?,奶奶從未完整地看過春晚,往往開始半小時,她便打起盹兒,然后又不定時醒來,道:“嗯,好看?!?/div> 每逢到了春節(jié),仿佛唯有回家,年年歲歲才會停留。 回到故鄉(xiāng),一切都沒有改變,奶奶照舊穿著絳紅色碎花棉襖坐在庭院前,母親照舊在廚房里忙碌,父親照舊穿著黑色棉服,向鄰里道聲新年好……而一切又似乎變了,另一群孩子的身影開始取代了我們的身影,我們再也不屬于那個世界,又仿佛留在了那個世界,化為春種,等待春風的喚醒。 “思憶故園花又發(fā),等閑過流年”,也許在我的心里,還有一個年,而那個年便是故鄉(xiāng)的年,童年的年。 |
歡迎關注阜陽新聞網微信公眾號 : fynewsnet
全城最新資訊,盡在掌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