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落了雨,滴滴答答,醒時入心,眠時入夢。清晨,一夜的雨聲都化作了鳥鳴,嘰嘰喳喳的是麻雀,啾啾啾啾的是黃鶯,還有咕咕叫的斑鳩。你看,四月多偏愛這人間,讓我們的視覺、聽覺日日都在飽餐饕餮盛宴。如果味覺再因這春色更飽滿一些,豈不更美? 忽聽敲門,是同小區(qū)的張姨,也是我老家的鄰居。見我開門,她笑吟吟地遞過來幾個小袋:“回老家看見你媽,她讓我給你捎來的東西。昨天回來得晚,就沒有送來。”我慌忙接過道謝。 三個小袋,一袋白,一袋綠,一袋紫。沒打開我已猜個八九不離十。白的是槐花,一朵朵安安靜靜地躺在袋子里,散發(fā)著清郁的芬芳;綠的是豌豆角,一枚枚嫩嫩的豆莢擁抱在一處,似乎都在疑惑驚奇地問:“我這是在哪里?”那顏色是最棒的調(diào)色師也無法調(diào)出的鮮綠;紫紅的是香椿芽,一簇簇,連枝帶葉,一打開袋子就支楞了起來,鮮活的樣子仿佛還未曾離開樹之母體。我撫摸著它們,一遍又一遍,仿佛這樣,我就能觸摸到父母的手溫。 它們每一朵,每一個,每一枝,哪個沒有經(jīng)受過父母之手的撫摸呀? 近日諸事繁多,已有三個周末沒回老家。前不久母親打來電話:“你們什么時候回來呀?香椿樹發(fā)芽了,院里的洋槐花快開了,東地的豌豆角也結(jié)莢了呢。忙了就先別急著回來,我都給你們留著呢?!蹦赣H知道我喜歡吃這些,想讓我回家又怕耽誤我工作,從話里我聽出了她有些矛盾的心理。我答應(yīng)她上周末回,可因為要開會,便又推到了下周末。沒想到我人未歸,她就托人將“故鄉(xiāng)之味”送來了??粗@些家鄉(xiāng)的特產(chǎn),鼻子就沒出息地酸了起來。 上次回家,豌豆地里還是一片繁花,白色的花朵如一只只蝴蝶翩然在豆苗枝頭,10多天的工夫就孕育出一枚枚豆角。母親脊椎不好,在采摘它們時,曾幾次起身捶捶疼痛的腰呢? 香椿樹不高,墊起腳就能夠到。香椿芽是季節(jié)性非常強的蔬菜,且產(chǎn)量不高,更不宜保存。母親知道我愛吃,每次采摘下來,都用塑料袋包好,放在冰箱的保鮮格??v然如此,過了幾天葉子還是會自然脫落,母親便將它們腌制起來,到了夏天,回老家時依然還能吃到別有一番風味的香椿。 西邊老宅的院子里有兩棵三層樓高的洋槐樹,有二三十年的樹齡了,每到春末,滿樹銀花流淌的芳香能熏醉半個村莊。每一朵花都站在高處,讓想得到它的饞貓們頗費體力和心思。父母漸漸年老力衰,無力采摘,每年都是等我回去,用長竹竿綁鐮刀,脖子仰得酸痛,才能摘下那么小半筐。那么,父母究竟是用了什么辦法摘下了它們?整袋花干凈得沒有一片綠葉,不帶一小節(jié)枯枝。 打了電話回去,我沒有問他們是如何采摘的,我知道問了他們也不肯說,只要將這些春之美味托人捎給了我,他們就滿足了。 香椿、槐花、豌豆角,“君自故鄉(xiāng)來,應(yīng)知故鄉(xiāng)事”,你們肯定知道我親愛的父母是用什么樣的姿勢采摘到了你們,是不是?一朵朵一個個都被他們溫暖的手掌撫摸過,他們用這樣的方式把愛傳遞給異鄉(xiāng)的女兒,彌補了無法日日相伴的遺憾。 捧一捧槐花,放進水里清洗,濃郁的清香撲鼻,仿佛置身魂牽夢縈的故里。爸,媽,這周末我一定回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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