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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深巷，在屋角，在不知名的地方，隱隱一縷香風(fēng)襲來，知是桂花開了。 喜歡帶香的植物，可哪一種都比不得桂子飄香。 桂子之香，繁密綿稠。她香得非凡，如清代小說家李漁在《閑情偶寄》中所說：桂樹是月宮里的樹，所以她的香味是天上的香味，人間是少有的…… 一段長長的路，還沒發(fā)現(xiàn)桂樹何在，香氣卻已連結(jié)成線；即使樹與樹之間彼此相去甚遠，香味也能伸長手臂，相互傳遞一份遙遠的默契。桂花不借春光之便，不以顏色示人，你卻無法忽視她，只要一嗅到那久違的芳香，就禁不住怦然心動。 當?shù)谝豢|秋風(fēng)吹來的時候，若有若無的鵝黃或橙紅的桂花兒便似顆顆精美的鉆石粒兒次遞閃亮，聚成點點光斑，鑲在枝頭，綴在葉間，留下一段長久的芬芳。那氣息濃重得讓你自慚形穢，默然無語！ 花在葉間，不張揚，不驕寵，一簇一簇，小心翼翼探出米粒大的身子，在針鼻大的地盤里脈脈飄香。抬頭望時，她已燦爛多時了。 在公園，各種桂樹競相媲美，滾圓的身上掛滿香氣，猶如一個個盛裝美人，花氣襲人。花開得氣派，開得亳無保留，然而也少了一點個性與魅力。更喜歡與她保持一段香的距離，聞那幽香如月色般朦朧、縹緲；“猶抱琵琶半遮面”，又似遠處高樓上若即若離的歌聲，讓你不知不覺地沉醉、迷失。 好多時候，不知花開，卻見花落。秋風(fēng)里，花瓣離開枝葉，碎銀般抖落一陣陣花雨，落進眼眸，香氣侵入你的魂。低頭時，那氣息碎了一地。細密的花瓣散落在石板上、草坪上、流水上，觸目驚心。當嘆息似泉涌時，心也莫名地憂傷起來，不禁想起故鄉(xiāng)，滿是惆悵。這也許就是鄉(xiāng)愁吧。 小學(xué)語文課本中有篇文章《桂花雨》，就賦予了桂花特別凄美的意象——鄉(xiāng)愁。在作者筆下，開在家鄉(xiāng)小院里的桂花，比任何地方的桂花都香。童年搖桂花的情形，則成為他心中揮之不去的記憶。 而詩人眼中，桂花代表的意象就空靈多了。詩人王維在《鳥鳴澗》中寫道：人閑桂花落，夜靜春山空。人與自然竟達成了某種天然默契，蘊含著禪意之美。桂花簌簌而下，與春山春澗本是錯季的，但在人與閑上，詩人以春與秋作答，以人的一生為跨度，就有種“見山不是山，見水不是水”的深刻禪意了。詩句構(gòu)圖簡潔，卻意在詩外，美得沒有一絲煙火。 陳眉公輯錄的《幽窗小記》中，記錄了明人洪應(yīng)明的一副對聯(lián)：寵辱不驚，閑看庭前花開花落；去留無意，漫隨天外云卷云舒。這份豁達心境，彰顯了他不同一般的見識與博大情懷，和范仲淹的“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”有異曲同工之妙，也頗具魏晉人物的豁達風(fēng)流。 對比古人賞花時的優(yōu)雅與浪漫，處于快節(jié)奏的現(xiàn)代人反而少了那份閑情逸致。即使偶爾空閑，大張旗鼓賞一回，也不過是聞香、拍照、發(fā)發(fā)朋友圈而已；或吸一鼻子香，折一枝置于斗室，待花殘香消時扔掉，形式大于結(jié)果。 我雖不同于大多數(shù)人，不愛做形式上的事，但也只是心中多了一些不舍與隱忍罷了。 “人閑桂花落”，說不清多少回桂花飄香時，賞了個寂寞芳華；喜歡在她紛落如雨時，收集落花，獨享一份手心里的淡定與從容。也許，守得住花開花落，方能收獲歲月靜好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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